回望米脂

    如果世界上有一个地方，让你一辈子痴痴念念不能放下，让你看不尽、想不尽、写也写不尽，那一定是你的故乡。

    一本《看不尽的米脂》让我羡慕作者乔雄波，也感谢乔雄波。我的父母都是地道的米脂人，但“米脂”于我，更多是一个故乡的概念，是一个频频回望的姿态。我羡慕乔雄波不但在米脂生米脂长，而且一直生活和工作在“米脂”这个家里，他对米脂的草木山川、地理人文之熟悉之亲近，远非我们这些离家游子所能做到，所以他对米脂的那种扑着身子的毫无保留的爱，也非我们身上的精神乡愁所能相比。他把对家乡的深情化为行动，经年致力于米脂文化的开掘整理和宣传推广，让一个更为鲜亮动人的米脂形象展现在世人面前，这是令所有米脂人为之感动和为之感谢的。一本《看不尽的米脂》让人得以遍阅米脂的秀美山河，了解米脂的历史文化，触摸米脂的风土人情。

    作为一位颇富人文情怀的基层文化工作者，乔雄波书中呈现的陕北米脂，不仅因其久远的历史积淀和对现代中国革命进程的重要影响而闻名于世，而且拥有神奇的民间传说和迷人的乡土文化。米脂的人物如农民英雄李自成、绝代佳人美貂蝉、开明人士李鼎铭，提起名来个个响亮；米脂的风物如窑洞景观、剪纸艺术、油脂小米，皆是黄土文化的正宗代表。读一遍《看不尽的米脂》，会不禁赞叹，米脂获得“千年古县”的美称，真是名副其实。

    此外，这本书最令我动容的，是作者对自己家世和亲人的真情叙述，这是米脂故事中的一个普通家庭，却在特定历史时代的风云际会中，与民族国家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乔雄波的祖父1927年加入共产党，曾任中共米东区委书记，22岁牺牲，祖母含辛茹苦带大独子，为乔门七代奉献终生。乔雄波的母亲出身书香门第，是李鼎铭先生的外孙女，因社会动荡家道中落，嫁到偏僻贫困的乡村，一生亦是艰辛备尝，但她始终保持了贤良淑惠的传统美德。乔雄波写自己的亲人，用的是最真切最朴素的笔墨，他以自己的祖母和母亲两位妇女形象，诠释出了典型的“米脂婆姨”。

    时光的隧道太长了，会将发生过的事情变成不可思议的虚构，当然也可能将虚无的事情描画成实有，由此可知，实录和保存历史真相在今天显得多么重要，我想这也是乔雄波不忘米脂和记录米脂的意义所在。

    乔雄波笔下的故事之所以动人，因为它带着不加修饰的生活真实扑面而来。大历史的洪波巨浪，从来都是无数个人及其家庭的细流汇聚而成。我越来越觉得，作为“千年古县”的米脂，其历史文化库容的丰富、深厚和复杂程度，可能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许多未曾面世的有价值资源有待于我们继续挖掘和开发。从这个感觉上说，以《看不尽的米脂》为书名，也含有文化研究难以穷尽之意。

   （作者系西北大学文学院教授、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