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书与一个人——读《看不尽的米脂》

    乔雄波用他的书，将几十年行走在米脂城乡街巷、沟岔峁梁的见闻、观察，将他对米脂风物人文、历史遗迹的考察、研究集中展现。那些分辑在景观、人物、窑洞、人文四个部分的文字与图片，既是他无数心血的结晶，更是他对家乡数十年变化一往深情的记录和见证。读这部了解米脂的书，也同时在认识乔雄波这个人。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和乔雄波因为“米脂婆姨”结识。再后来，我不断看到乔雄波的文章，几乎无一例外地写他的家乡，有古窑洞建筑，有地方人物志，更有一些史料性的文字。他对自己家乡入魔一般的热爱，这也跟他的文字高度一致，看他的摄影作品，他的每一篇文章，文字流畅，感情执着，主题不变，永远是米脂的山水风物人情。与这些关联的是乔雄波在生活中的表现，我和一同认识乔雄波的朋友聊天，谈到乔雄波时，大家最先想起的故事总是乔雄波那一句堪称经典的代表性话语：“那是我的家乡。”这句话是大家每次看到他的摄影作品后，总忍不住问那么美好的景色是哪里？他给出的回答从来不变。我们理解乔雄波对家乡的爱的确不在表面，因为他即使在现场说出这一句话时，脸上、眼睛里的热切也很分明。更不用说大家闲聊过程中，只要有什么机会可以与米脂有关，或者给地方带来一些帮助，乔雄波的第一反应一定是去米脂。接着他就会很认真地邀请、计划实施。在米脂这样偏远封闭的小县城，具有乔雄波这样开放、大度的胸怀和眼光，是有些叫人意外。同时还让人叹服的是他的行动力，对于一件决定实现的事，雷厉风行、稳扎稳打地安排实施，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具有的能力和风格。

    一个人热爱家乡不是新奇事，但是如乔雄波这样的热爱却很少见，朋友们背后议论时常常会用到感动这个词汇。一个人热爱家乡到骨子里，达到刻骨铭心不顾一切的境界，不让人感动真的很难。我在想乔雄波这样的热爱会是什么动力之下达成的？看乔雄波的书，会发现另一大特点是他关于家人亲情的文字。乔雄波的家是有一些特殊的。他有一位二十三岁就英勇就义的烈士爷爷，更有一位在年轻的丈夫光荣牺牲后誓死守志的奶奶。看乔雄波的记载，可以了解到这位奶奶的不同寻常。无论意志节操，还是品质能力，这位奶奶在乔雄波爷爷身后渐渐兴旺壮大的大家庭中，都起着不可替代、至关重要的作用，以至成为家庭图腾式的标志。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这位奶奶对后世的垂范作用，从乔雄波的讲述中可以看到这个大家庭有一个至高无上的准则是上下一致的团结紧密，亲人们之间只有提携帮助爱护，所有的利益都以亲情为重。今天的中国家庭正在时代潮流中急剧变化，现代人越来越少为他人担当、小家庭走向独立化、刻意摆脱原生家庭影响的现代观念越来越被接受，乔雄波这样传统氛围浓厚的大家庭不能不是一种范例，给人温暖，也叫人深思。而乔雄波本人在他的大家庭中，传承了奶奶用心血经营维护的家族本质，起着核心纽带的作用，也是家庭文化模式的一种表率。需要注意的是承担这一核心角色的代价，除了义不容辞地奉献，还要义无反顾地担当，即使在一个上下数十口人的家庭里，这样的角色想要做好也绝非易事。

    于是我不禁会想，莫不是对于家庭亲人的爱与担当使得乔雄波爱屋及乌，也对自己的家乡土地一往深情？反过来说也一样成立，正是因为有这样大爱的胸怀，才使得乔雄波对家乡、对亲人怀有同样深厚的爱？于是我禁不住会联想到路遥笔下的孙少安，现实世界的乔雄波不就是文学世界里的孙少安吗？同样有着山一样坚实厚重品格、土地一样阔大包容胸怀的男人。

    文字里的乔雄波给人勤奋、好学、爱钻、做事精益求精的印象。这体现在他的文章里，则是那些关于古窑洞建筑具体详实的资料搜集，关于地方民俗风物了如指掌的不胜列举，关于史志人物研究中大量细致精确的数据运用。从技术到行政的行业转身如果算不上惊奇，从十多年文化局长岗位将工作干得风生水起为米脂获得十多项国家级殊荣的行政管理身份，到地方风物以及家族历史的研究写作则是一个不小的跨度，尤其是数十年如一日坚持钻研，如果没有收获才是不可思议的。所以，乔雄波又几乎可以被看做是米脂文化的一个活档案，只要有机会，他往往如数家珍、迫不及待地介绍推广米脂，真正是把米脂装在了自己心里。“米脂的男人闯天下，米脂的婆姨创新辉；米脂的秧歌人人夸，米脂的唢呐是官吹；米脂的铁水会开花，米脂的窑洞如画美；米脂的驴肉名天下，米脂的小米是宝贝；孟岔的枣园垂红玉，对岔的酥梨甜香脆；柳家坬的山水有灵气，高西沟的青山映碧水……”在乔雄波笔下，米脂的美是夸不完的，他对米脂的认识和发现也带着特有的视角和深度，令人敬佩，也令人感动。乔雄波的勤奋好学，还体现在他的勇于尝试。我看过他不少自由体诗作，不乏激情，却略显生涩。他甚至尝试写相声等，这样非常通俗且宣传效果突出的文体，因为乔雄波对宣传内容的熟稔而显得得心应手，不能不叫人佩服他的工作魄力和写作勇气。回到我认识乔雄波的起因“米脂婆姨”上，我想是对家乡的热爱，对工作的投入，甚至对自己家庭图腾般的奶奶的深切爱戴等很多因素，才让乔雄波对这个话题那么关注。乔雄波关注的很多很多，但是都与米脂有关。所以乔雄波出书既是水到渠成的，又是理所应当的。这本书文图兼备，既是乔雄波多年奔波在米脂土地角角落落的辛苦记录，又有他用心搜集考据论证得来的诸多珍贵资料，对于陕北文化研究当有很重要的补充参考价值。至于有关他的家史人物部分，基于一个特殊时代的家庭维系和变迁过程，也有不可忽视的家庭文化参考意义。